蘇富比偽畫大師

沃夫岡·貝特萊奇 Wolfgang Beltracchi

— 沂藝術 2021年8月9日

沃夫岡·貝特萊奇(Wolfgang Beltracchi)被認為是歷史上最成功的偽造者,他偽造的作品數量多達1,000至1,300件,實際總數多到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,而這些偽造的藝術品讓他賺進了將近六千萬美金。最終有關當局在2010年追補到他,判處六年的刑期。貝特萊奇的偽造事件甚至被拍成電影-《蘇富比偽畫大師》,描述貝特萊奇仿造德國表現派大師坎本唐克(Heinrich Campendonk)的畫作《紅馬肖像》(Red Picture with Horses),並於2006年在佳士得拍賣會上賣出高達300萬美金的天價,甚至該作品被認為坎本唐克最由秀的創作,然而這卻是一樁詐欺,揭開了藝術界的一場漫天大騙局。貝特萊奇有著無可否認的藝術才華,但究竟是何來的影響造就這位「偽畫大師」的誕生呢?

繪畫天才的誕生

如果先撇除沃夫岡·貝特萊奇(Wolfgang Beltracchi)偽造藝術品這件事,他也曾經嚮往成為藝術家。出生於德國的他,父親是一位藝術修復師及壁畫家,父親的作品多是仿製林布蘭、畢卡索、塞尚等知名大師的作品,如此的成長環境,讓貝特萊奇對於藝術也是耳濡目染,之後便跟著父親的腳步進行繪畫創作。青出於藍更勝於藍, 貝特萊奇的能力很快就超越了他的父親,在14歲時便能夠在一天之內複製出了畢卡索的作品,這讓他的家人們感到相當驚訝。貝特萊奇顯然有著不凡的藝術天份,但他對於學校的教育並不感興趣,17歲便輟學了,但他最終還是進入了亞琛(Aachen)的一所藝術學院就讀。然而進入藝術學院後的他,並沒有更積極向學,他超前的藝術能力在學院裡無處伸展,學校的課程對他而言根本沒有挑戰性,認為自己的能力不該只是運用在僵固的課堂上。學校內的老師對於他的能力,則充滿了懷疑,沒有人認為這個年輕人能畫出如此逼真的作品,因此當貝特萊奇交出了「太好的」作業時,老師便認定這並非出自他的手。在學院內受到的壓迫及打擊,讓貝特萊奇決心離開學院體制,他便買了一台哈雷摩托車遠走高飛,同時也加入了嬉皮運動,企圖討離這樣受到局限的世界。

踏上黑暗的道路

這樣一個企圖跳脫世俗規範的藝術家,貝特萊奇並非第一人也絕非唯一,縱使過去有段時間他過著波希米亞主義生活,四處遊歷、放蕩不羈,但從一個藝術家轉變成一個「藝術偽造者」,這並不會是徒然的成形。這樣遊牧的生活方式,貝特萊奇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,從摩洛哥的海灘到巴塞隆那、遊走在倫敦和巴黎的街道上,這些遊歷經驗讓他的藝術才能得到更多養分,當時他也藉由在古董市集販售他的畫作維持生活。有著精湛藝術天份的貝特萊奇也嘗試過描繪原創性的作品,在初期也獲得了一些肯定,1978年就為慕尼黑知名的藝術展覽貢獻了三張作品,但即便如此,貝特萊奇還是走向了非法生活的黑暗旅程。有次貝特萊奇在古董市集買到了一件18世紀荷蘭畫派的不具名繪畫,那是一幅冬天的風景畫,而他注意到有描繪溜冰者的荷蘭繪畫,比純粹的風景畫更為值錢。於是他豪不猶豫的在這幅冬日風景畫中描繪了溜冰者,並已可觀的價錢轉售了這幅畫,至此之後,他開始買入舊畫框,並在上面加入物件,並將它們作為大師的作品出售。

1970至80年代,貝特萊奇以法國現代主義者和德國表現主義者的繪畫作品為主,因為該時期藝術家所使用的材料更容易取得。他特別擅長畫一些市場上不太知名的藝術家-德國表現主義約翰尼斯·摩查恩(Johannes Molzahn)及坎本唐克(Heinrich Campendonk)的作品,特別在坎本唐克的作品上他表現得更為優秀。複製坎本唐克的畫作專業到讓他成功欺騙了一位藝術研究學者,該學者將貝特萊奇複製的畫誤認為是坎本唐克的作品,還將其編列進冊。對於兩位藝術家描繪得如此精準,讓他以此賺進了高額的財富,而這些贗品有多令人信服,除了藝術研究員外,連藝術家遺孀都被矇騙過去,貝特萊奇曾經將摩查恩的偽造畫以高達 45,000 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摩查恩的太太。

瞞天佈局

1992年貝特萊奇這位偽造大師遇見了他的妻子-海倫娜(Helene),而這對夫妻盡成為了犯罪鴛鴦。大約在1995年,貝特萊奇夫婦向科隆位高權重的拍賣行-蘭佩爾茨(Lempertz)出售一幅20世紀立體派畫家 喬治·瓦爾米爾(Georges Valmier),拍賣行迅速的以大約一萬美金的價格買下了這幅作品。這對夫妻為了這幅作品編造了一個二戰前藝術收藏品的故事;故事講述了海倫娜的祖父Werner Jägers與猶太藝術收藏家Alfred Flechtheim成為朋友。根據貝特萊奇的說法,當希特勒掌權時,Flechtheim被迫逃離德國,並將一些作品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了海倫娜的祖父Jägers,祖父去世後,該收藏品及其附屬物件都歸海倫娜所有。貝特萊奇不只是偽畫高手,對於影像的作假也是一流,他們創造了許多關於這個故事的「偽證」,竭盡全力去證明故事的真實性,貝特萊奇故意在二戰前的相紙拍攝海倫娜,海倫娜則裝扮成該時期的女貴族,刻意模糊高度曝光的照片使其看去來更符合當時。上多年來他們就用這個故事來呼隆拍賣行及收藏家贗品的來源,連蘇富比及佳士得都被騙倒了。

揭穿謊言

貝特萊奇夫婦持續利用這個偽造的故事行騙,而貝特萊奇的繪畫功力也讓這一切變得容易,甚至還騙過了前龐畢度中心總監 Werner Spies,Spies是藝術家 馬克斯·恩斯特(Max Ernst)作品的專家,在一次前往貝特萊奇家觀看作品《La Forêt》後,便直接認定這就是恩斯特的真跡,之後便與瑞士藝廊接洽,以近23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。這幅畫之後還到德國布呂爾的恩斯特博物館展出,其價值不斷增長,最終一位藏家又以700 萬美元的價格入手這幅作品。貝特萊奇著名的《紅馬肖像》則是在2004年被演員 史蒂夫·馬丁(Steve Martin)在拍賣會上以86萬的價格買下,之後又以高達300萬美金的價格在佳士得拍賣會上售出,而這次變成了戳破貝特萊奇夫婦騙局的銀針;《紅馬肖像》的新主人請來鑑識專家鑑定這幅作品,專家發現作品中有一種含有「鈦白」的顏料,這種顏料在1914年並未開始使用,比對《紅馬肖像》上押計的時間,有著與事實很大的出入,於是開始大規模檢查被貝特萊奇夫婦標示著「Flechtheim Collection」的所有畫作,結果便揭發了一場瞞天大騙局。貝特萊奇承認在 35 年的時間裡偽造了 50 多位藝術家的畫作約 300 幅,2011 年 10 月,夫婦二人因 14 項經證實的偽造罪被判入獄,海倫娜被判入獄四年,貝特萊奇被判入獄六年。

後記

德國政府對貝特萊奇卻相當禮遇,特別允許他在服刑期間,白天能夠進入工作室進行繪畫,晚上再回到獄中。而這段期間的繪畫,他仍舊引用大師的繪畫風格,但也有著自己的調性,與過往最不同的是,這一次他簽的是自己的名字。從事藝術品偽造讓他惡名昭彰,可同時也名聲大噪,這些簽上「貝特萊奇」的畫作價值數百萬美元,不再因為這是某位大師的作品,而是因此畫出自「世紀藝術偽造者」之手。

如今兩人皆已出獄,貝特萊奇的偽造事件被拍成電影,由德國導演亞內勃肯(Arne Birkenstock)指導,電影《蘇富比偽畫大師》也獲得蘿拉獎最佳紀錄電影獎。貝特萊奇二人也出版了兩本,關於他們所有計劃騙局的自傳。貝特萊奇所設下的騙局的確罪不可赦,但這確實點出了藝術市場上的弊端;名字大於一切,許多藏家買作品,並不在意買的作品「為何物」,更為重要的是買了「誰的」。

圖一:在科隆拍賣會上以370萬美金賣出的Beltracchi偽造的《紅馬肖像》 © Lempertz

圖二左上:《蘇富比偽畫大師》(Beltracchi: The Art of Forgery)劇照 © Global Screen

圖二右上:Beltracchi 個人繪畫作品 ©Wolfgang Beltracchi

圖二左下:Beltracchi 個人繪畫作品 ©Wolfgang Beltracchi

圖二右下:《蘇富比偽畫大師》(Beltracchi: The Art of Forgery)劇照 © Global Screen